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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为什么要在珍宝岛和苏联打一仗?

李子旸 李子旸 2024-01-0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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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中国建立以后,外交上实行“一边倒”,加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。在战后世界美苏两个超级大国对立的局势下,新中国选择了苏联。中苏关系因此很友好,苏联向中国提供了156个重大工业项目等支持,促进了中国的工业化。

 

这种选择完全可以理解。中国虽然也是世界大国,领土广阔人口众多,但在国家实力上,当时无法和美苏两超相比。而且,战后东西方阵营直接对立,甚至有再次爆发世界大战的可能。在这种局势下,中国很难独善其身、置身事外,况且,新中国的工业化建设,迫切需要资金和技术支持。“一边倒”的外交政策,很有针对性,也很有效。

 

但是,从1950年代后期开始,中苏两国之间的分歧、矛盾越来越激烈。中苏边境纠纷也因此成为严重问题。

 

历史上,中国和沙俄之间长期有领土问题。沙俄利用中国近代以来的贫弱,掠夺了大片中国领土。在中苏关系良好时,领土争议被搁置。后来两国越吵越凶,领土问题也就被翻出来,重新成为争议焦点。

 

1963年,毛主席在接见外宾时说:“大约一百年前,贝加尔湖以东地区才成为俄国领土,于是,海参崴、伯力、勘察加等地就是苏联的领土了。这笔账我们还没有算。”

 

赫鲁晓夫闻听,很快反唇相讥,声称“苏联的领土是历史形成的”“谁胆敢破坏它,就会遭到苏联各族人民的最坚决的反击”。赫鲁晓夫还说:“中国的历代皇帝是不次于俄国沙皇的掠夺者”。

 

并且,赫鲁晓夫不只是说说而已,苏联直接动手采取了行动。1966年,苏联和蒙古签订军事同盟条约。苏军进驻蒙古,兵锋所指,离北京只有几百公里,对中国的国家安全形成重大威胁。仗着兵强马壮,1964年到1969年,苏联在边境挑起的冲突事件,多达几千起。

 

如何应对苏联这种巨大的军事压力,成为摆在中国面前的一个大难题。怎么办?

 


新中国建立以后,美国一直是中国最大的战略敌人。中美两国不但在朝鲜、越南直接间接地热战,而且,美国国务卿杜勒斯在1950年代提出了“和平演变”战略,目标就是要动摇瓦解社会主义国家。这引起毛主席的高度重视和警惕。

 

1959年11月,毛主席说:杜勒斯所说的和平转变,就是转变我们这些国家。后来,主席进一步指出:帝国主义说,对于我们的第一代、第二代没有希望,第三代、第四代怎么样,有希望。帝国主义的话灵不灵?我不希望它灵,但也可能灵。

 

主席对“和平演变”的高度重视和警惕,是我们理解建国后很多政治运动的关键。因为要解决“第三代、第四代怎么样”的问题,毛主席一方面提出要“培养革命接班人”,同时,对干部队伍的腐化、特权化及其脱离人民的倾向,展开了坚决持久的斗争——这种斗争往往采取政治运动的方式。

 

可以这样说,国内的政治运动其实有国际上中美之间矛盾对立的大背景。

 

中苏交恶以后,苏军大兵压境,并且挥舞核大棒,主要矛盾发生了变化。这时,主席对中美关系开始有了新的思考。

 

另一方面,从战略家的高度,主席敏锐地洞察到了美国实力的相对衰落。很多人看来,1960年代的美国,如日中天,无论如何也谈不上衰落。但主席却看出了一般人看不出来的大趋势——美国固然实力还很强大,但他们到处伸手,过分扩张,实际上已经力不从心。1964年,毛主席说:现在美国手伸得太长,是十个手指按住了十个跳蚤,一个也抓不住。

 

因为看到了美国的这种变化,主席判断,美国有可能会改变中美关系,考虑联华抗苏。中国有了新的战略机遇。但是,中美之间当时缺乏可靠的沟通渠道。中国要找到呼应美国的办法。

 

这个办法要到苏联那边去找。

 


如前所述,1960年代中期开始,苏联凭借实力优势,越来越频繁地在中苏边境挑起事端。对这些冲突、事端,在中央的严格控制之下,我边防军民采取了忍让和克制的态度。一方面这是因为我国当时军事实力相对苏联确实不占优势,另一方面,当时在大的战略方面,还没有和苏联“闹翻”的条件。

 

到了1968年,情况渐渐发生了变化。1969年将要召开“九大”。按照惯例,党的全国代表大会都要宣布新的大政方针。外交政策上的大调整,列入了九大的准备工作。因此,中国在边境上对苏联的反应,也做出了调整。

 

1969年初,黑龙江省军区提出了在珍宝岛地区的反击方案。方案上报到沈阳军区、总参谋部、外交部,一直到中央。经过周密研究,中央批准了珍宝岛作为反击重点的部署。到2月份,中国已经秘密做好了各方面的部署和准备。

 

3月2日,中苏珍宝岛武装冲突爆发。

 

此前,在无数次边境事件中,中国都忍让和克制。苏军以为中国会一直这么“窝囊”下去,没想到3月2日中国突然凌厉反击。苏军遭到前所未有的伤亡。

 

苏军在3月2日武装冲突中阵亡官兵葬礼

 

大家可能会以为,不可一世的“苏修”遭到中国反击,一定会暴跳如雷,用十倍百倍的力量打回来。实际情况正好相反,对中国的反击,苏联的第一反应不是暴怒,而是目瞪口呆——情况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。接下来,苏联陷入了摸不着头脑的状态——中国人这是什么意思?他们接下来要干什么?

 

原来,苏联这时也感受到了中美联手抗苏的可能,并为此忧心忡忡。虽然中国的实力那时还很弱,但如果中美联手对付苏联,苏联也觉得深不可测,心里没底。

 

中国这边趁热打铁,对珍宝岛冲突做出异乎寻常的反应。首先,在国内组织了声势浩大的群众游行。3月4日-12日不到10天时间,中国参加对苏示威游行的人数超过4亿。同时,国内开始大规模备战。4月28日,毛主席在九届一中全会上提出“要准备打仗”。

 

中国此举,一方面是为了充分做好准备,防备苏联的进攻。另一方面同样重要的是,向包括美国在内的全世界展示,中苏之间关系确实已经严重恶化,已经到了战争边缘。这样一来,中美之间就有了共同的安全利益。

 

也就是说,珍宝岛冲突,不但是为了捍卫领土主权,对苏联的挑衅做出有力反击,而且,还有更重大的战略考虑——要用行动向全世界传递信息、发布信号。

 

是的,在国际事务上,发布信息可不是“送个信儿”那么简单的事情。兵不厌诈、防不胜防,让别人确信你的信息是真实的,而不是圈套,往往要付出高昂的成本,比如打上一仗。

 


中国向全世界发布的信号,苏联当然也看到了。他们可不愿意看到中美就此联起手来对抗苏联。于是,苏联一方面在表面上保持了强硬态度,在边境继续制造事端,同时却通过秘密渠道和中国取得联系,主动提出希望两国领导人尽快会谈。主席同意了苏联人的要求。

 

1969年9月11日,苏联部长会议主席柯西金赶赴北京,和周恩来举行了“机场会谈”。双方达成避免事态扩大的临时协议。柯西金还提出一系列加强两国经贸合作的建议,并以苏联政府的名义向毛主席表达了希望两国关系正常化的愿望。

 

随后,周恩来和柯西金书信往来,互相提出了不会发生大规模战争的保证。当然,这只是口头协议,不见得可靠。中国后来并没有放松对苏联的防备,但毕竟中苏之间大打出手的可能性,变得很小了。战略中,初步稳住了苏联。

 

稳住了苏联以后,毛主席继续利用美苏都忌惮中国和对方联手的战略机遇,向美国传递各种信号。转过年来的1970年10月1日,毛主席邀请美国作家埃德加·斯诺上了天安门城楼,人民日报发表了二人在一起的巨幅照片。这其实就是给美国政府发的打破中美僵局的“明信片”。

 

后来发生的事情,大家都知道了。1971年,中美“乒乓外交”。1972年,毛主席和尼克松“第一次握手”。在中苏关系稳定和冷淡的同时,中美关系迅速发展。中美苏大三角关系发生了根本性变化。中美走近,苏联陷入了“一对二”的战略被动。甚至可以说,从那时起,就埋下了苏联最终解体的深层原因——苏联失去了中国这个最重要的战略伙伴。

 

这里还有一个重要的点。

 

这个外交上的战略大调整,影响并不限于外交,对中国国内有更大的影响。如前所述,中国国内的很多政治运动,深层原因其实在于“反帝”“反和平演变”——矛头主要指向的是美国。

 

当中苏关系恶化以后,“反修”“防修”的重要性就超过了“反帝”。这直接导致中国国内政治运动重点的变化。不夸张地说,之所以1960年代中期爆发“文革”,与此有很大关系。当然,这不是本文关注的重点,不展开说了。

 


本文重点要说的是,这个外交战略大调整,体现出来的新中国处理国际关系的高超能力。

 

有人认为新中国的外交很不成功。这个说法有一定道理。因为受到国内政治运动的影响,新中国的外交一度比较被动,有过一些过激的言论和错误的做法,但那些不是主流。

 

在美苏两超之间准确及时的“选边站”,或者说,在社会主义、资本主义两大阵营之间左右逢源,成功地保障了国家重大安全利益,这才是新中国外交的主流。

 

建国后,先是“一边倒”。国家初创阶段,得到了来自苏联的大力支持和援助,中国不但因此稳住了北方、西北方的基本面,并利用苏联成功遏制了美国。这对新中国的成长和安全,非常重要。

 

由于苏联固有的霸权主义,中苏关系不可能长期保持那种特别友好的状态。事实上,苏联和社会主义阵营中绝大多数其他国家的关系都不好,甚至很差。当中苏关系走向紧张甚至破裂时,怎样保障国家安全利益,避免“两线作战”,也就是同时承受来自美苏两超的压力,就成为摆在毛主席面前的大问题。

 

这正是珍宝岛冲突的深层作用。通过珍宝岛冲突,把中苏关系的紧张大白于天下,向美国传递明确的信号,为中美关系的改善打下了基础。

 

后来的事情,果然按照主席的战略设想展开。在中美苏大三角中,本国本来是最弱的一角,但通过高超的外交操作,充分利用美苏之间的矛盾,中国取得了超出国家实力的国际地位,成功为国家争取到了和平的国际环境。

 

就这样,进入1970年代以后,中国逐渐改变了“早打、大打”的战略判断,认为世界可以保持相当长时间的和平,中国可以把更多的资源投入到经济建设中。这是后来改革开放能够顺利展开的重要基础条件之一。

 

在这个过程中,能屈能伸、见机行事、灵活调整但又不失原则等自古以来的智慧,得到生动地体现和应用。相比很多国家在类似情况下的笨拙和僵硬,新中国的外交水平,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。

 

在独立自主和充分利用外部力量之间,怎样找到精准的平衡点;怎样既维护国家的安全利益,又不成为其他国家的附庸和仆从国;怎样既能调动和利用别国的力量,又不把国家的命运建立在对外人的无条件信任上;以及在国家实力不足的情况下,怎样做到左右逢源,而避免被左右夹击。

 

外交确实是门大学问,要把战略家的远见和实干家的机智融为一体才能做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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